今天讲三个小故事。

第一个故事出自秦晖先生的《自由优先于“文化”》，原文见杨支柱的《被阉与自宫》。故事很耐人寻味。只是完整版已遍寻不见，只好节录在这里。

小时候我是酷爱自由的，决不愿意被家长关在屋子里，而是在田野、山上、河边到处跑；我也是酷爱平等的，不论是哥哥多吃多占，还是老师厚此薄彼，我都坚决反抗……我爱竞争，总想木秀于林，但也爱合作，害怕离群索居。
而竞争与合作在竞争性儿童游戏中得到了和谐的统一：那就是大伙儿都必须遵守公认(即大家同意)的游戏规则。谁不愿意遵守游戏规则，他可以不参加游戏。他如果既要参加游戏又不遵守规则，那么大伙儿就要开除他。完全可以说，这些竞争性的儿童游戏规则充分体现了自由和平等、自由和民主、自由和法治的高度统一。但是这些规则有时也遭破坏，而破坏规则又没法开除的人，就是队长的二儿子。记得有一次我力主开除他，被他拧掉我一个手指甲。父亲知道我得罪了队长儿子，非常恐慌，把我打了一顿。从此我慢慢明白了有些东西是需要害怕的，“自由的传统”便慢慢萎缩了。

第一个小故事讲完了，从中能读出什么来，您见仁见智吧。第二个故事就是这位杨先生。杨先生打小捍卫自由、民主、平等、法制……被地主的二儿子拧掉了一个手指甲，回到家没有得到父亲撑腰，反而被亲揍了一顿，虽然这使得“自由的传统”短暂萎缩，但其本人依然在这条路上狂奔。进入新世纪，小杨已经是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的法律系的教师了，职称至副教授。他研究法律，也关注国家的人口政策，曾多次撰文从法律角度反思计划生育。这次借着要二胎，杨老师索性把自己活成了行为艺术。
杨老师的大女儿出生于2006年，二女儿是意外怀孕，出生于2009年，对于二胎将会引起的风波，他心知肚明：“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办法逃避处罚，比如去香港生，或回老家躲起来生，然后带回来说是亲戚家的孩子。”杨认识一位书商，偷偷生了二胎，然后通过请客送礼，只被罚了5万块；杨还认识一位大学院长，为了要二胎，把自己家大女儿说成残疾，说女儿心脏有个洞，让医院开个证明。“实际上计生委知道你这个是假的，但你给了点钱他就不管了。医院里开个证明，几千块钱就搞定了嘛！”——但是这些方案都被否定了，因为怕麻烦别人，因为觉得没有尊严。
所以呢，求仁得仁，孩子还在娘肚子里，就被人举报了。
学校派人来谈：你作为教法律的教师，怎么能不遵守国家法律呢？——孩子已经怀上了，还怎么“遵守国家法律”？杨老师的理解是，他们想让堕胎，但是很有礼貌不能直接说。

谈话没效果，校方就催促杨老师签一个保证书，保证为这第二个“超生”的孩子缴纳“社会抚养费”。——杨表示“你们什么时候来，我肯定不在家。”他就是要用行动对峙现行政策。最后孩子生出来，学校哀鸿遍野：学校几十年来都是计生工作先进，管计生工作的人年年得奖，这回得不了奖了；领导被要求写检讨，经常开会，很烦；教职工被要求写保证书，学校要对计划生育进行目标管理，保证不能再出现像杨老师这样的事情了，大家很烦。2010年3月18日，学校做出了处罚决定，记大过，责成法律系解除其教学岗位聘任，停止发放独生子女奖励，要求其退还已领取的奖励费，收回其《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》，3年内不得参评先进个人，不得提职，并取消一次工资调级。1981年的计划生育海报：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

2010年9月2日，北京市海淀区计生委开出了社会抚养费征收决定书，指控杨支柱夫妇 “违法生育第二个子女”，按照2009年北京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6738元的9倍，向其征收“社会抚养费”240642元。杨支柱决定起诉海淀区计生委。他的理由是：《人口与计划生育法》里规定的是“提倡一对夫妻生育一个子女”，并不是“强制一对夫妻生育一个子女”，而且相关法律法规中都没有“违法生育”这个词；如此高额的“社会抚养费”，显然有失公平。免费为杨支柱打官司的周泽猜测：“他可能通过这种‘行为艺术’，达到拷问计划生育政策本身的目的。”对此，杨支柱并不否认。他说：“社会抚养费这块，处理得比我这个荒谬的比比皆是。”根据杨支柱的调查，各地社会抚养费的收取十分混乱，收法复杂，弹性极大。“比如北京，生二胎少的可以收你3倍，最高可以收20倍，三胎收取的标准是6至40倍。”按照国务院《社会抚养费征收管理办法》，在出生行为发生地、经常居住地、户籍所在地甚至超生儿发现地，都可以征收这个抚养费。尽管管理办法规定：当事人在一地已经被征收社会抚养费的，在另一地不因同一事实再次被征收社会抚养费，但在实际操作中往往被另行解释，“有的省市以夫妻为一个单位收，有的是夫妻两头分别征收……不同省市加起来有上千种可能性。这样一个东西，那你说他收了多少钱，除非你每笔钱都记账，否则你没法估算。”

杨先生（已经不是老师了）的行为艺术引起了媒体的注意，南方周末总结事情的来龙去脉，说“这是中国实施计划生育三十年以来最受人关注的超生事件”。2011年1月，海淀法院判杨支柱败诉。在一篇未能确定具体时间的采访中，杨支柱先生相信“两到三年就会开放二胎”。

人口已经低惯性增长近20年，不久的将来必定大量减少。

也有人说当前中国四五十岁的劳动力仍很丰富，但那些人都是非计划生育时代出生的，而年轻的劳动力，尤其50岁以下的已经严重短缺了。

另外，现在很多小学的老师面临失业问题——没有那么多孩子来上学了。政府能做的就是将很多小学进行合并。有一个乡原本20多个小学，但现在已经变成4个，其中还包括一所只有8个人的小学。这是否很可怕?

再者，2007年国家计生委主任曾说未来十年“一胎政策”不变，现在又改口说“五年不变”。还有今年年底全国将进行第六次人口普查，其结果应该在一年后公布，我对普查结果来证明“开放二胎”的说法很有信。https://www.wenmi.com/article/pzdzg4005k5s.html

2016年1月1日，我们国家正式开放二胎，新的《人口与计划生育法》第十八条第一款明确规定“国家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两个子女”。

第三个故事很简单：我在局域网搜不到杨支柱先生的最新消息了。

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