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年前在西班牙徒步时，曾遇到一位75岁的路易斯安老头，在到达圣地亚哥的前一天，我们在镇上吃了顿当地名吃——石板牛排。当地餐馆不管几个人一桌，上酒都是成瓶上。老头喝了半瓶，说自己小时候家里很穷，母亲领救济养他们兄弟姊妹，他年青时只想挣钱，有了自己的公司，挣了不少钱，娶了名校女生，40多岁时，有了大房子、跑车、游艇，过上了他母亲从未想过的生活，但他发现自己和太太并不快乐。孩子稍微大一点，他把公司卖了，买了辆房车，开着走遍了美国和加拿大，但他太太仍然不快乐，直到去世。吃完饭的时候，他说他太太后来自杀了，眼里涌出泪水。那些年，他卖了家当，开始徒步，只是在西班牙就走了5000多公里。老头讲了很多经历的世事和感受，印象很深的一句话是，他说买船的时候快乐，但卖船的时候更快乐。听他讲那句话，有很强的共鸣。自己也玩过一些年的船，那带给人很多快乐，但那种快乐转瞬即逝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卖船时的确比买船时更快乐，而且那种快乐更持久。老头说，这些年身无牵挂，满世界走，是他人生最快乐的时段。他有女友在路易斯安那，不出门远行时跟女友在一起，偶尔收到子女的邀请，回老家参加孙子孙女和外孙外女的婚礼。过去几十年，世界大部分像样的地方经济发展得都不错，即便随大流水涨船高，大致也能从贫穷混到初级小康。有些人生活在更合理的社会和时段，自己更努力、运气也更好，实现了脱贫致富。但快乐是另一回事，并不随财富增长。要快乐，可能最重要的是学会放弃，包括放弃一些挣钱机会——人在年轻时可能很难做到，但一些人年龄大了，逐渐看得开，知道主动放弃挣钱的机会实际上比挣钱更难，带来的快乐也更多更持久。那年春天，一直走到大西洋海岸。回到巴塞罗那，看到港湾停泊的帆船，又想起路易斯安那老头的感慨和自己曾有过的船：买船的那天很高兴，但卖船的那天更高兴。人生中选择放弃拥有的东西比获得还没有的东西更难，也带来更大的快乐。不幸的是，很多人什么也不愿放弃，有些人则是没有什么东西好放弃。